【原创】足下江山

ailuchu

1、  出发

绵绵的雨雾中，竟陵郡城的城楼渐渐变得模糊，最后终于消失了。粱容邦回过头，望着前面一片灰蒙蒙的景象，不由得长叹一声。

粱容邦今年刚刚十八岁，本在竟陵郡学读书，不料三天前突然接到吏部的公函，要他到淮南郡任厢军副将，这不禁令他大感惊诧。副将一职实在是太高了，如果自己的父亲是当年的国公的话倒还算正常，可自从都城洛阳失陷、朝廷南渡以来就再无一位国公，梁氏破落已久，父亲梁兴虽任职辅国将军，也算是位高权重，但毕竟是南渡以来的新进一派，根基浅薄，无法与其他名门大阀相比，这一次令年仅十八的自己为厢军副将，必然会引起其他世家的嫉恨，以后的日子将会很难过。

想到这里，粱容邦倒有些怀念起在郡学的那些日子了，至少那还是平静的。粱容邦年纪虽轻，但却经历了梁兴从一个县尉到辅国将军的全过程，耳闻目染对于权术有了相当的了解，加之梁兴的着意教导，使他很清楚现在官场的险恶，此次没有收到梁兴的来信就被任命，看来是被卷入一场权力斗争了，梁兴对粱容邦原来的安排：在郡学成为青年名士，再入朝为官的打算，看来是要落空了。

看到粱容邦愁容满面、长吁短叹，随行的家仆李顺上前劝到：“少爷，已经走远了，还是下马上车吧，别淋雨着凉了。”。这李顺是从小伺候粱容邦的老仆，很受粱容邦信任，生活上的事几乎都交由他打理。

粱容邦闻言翻身下马，坐进了车里，马车在久已失修的泥泞官道上颠簸着缓缓前进，与二百厢兵一起向着千里之外的淮南郡走去。车外的人不知道，此时的粱容邦从怀中深处掏出一个香囊，放到鼻下深深的嗅着，心中充满了渴望：“会帮我吗？”

走了半月之后，一行人来到江夏郡地界。一天正午，队伍正沿曲折的小路前行，忽然路边树林里飞起一片惊鸟，所有人都一阵紧张，厢兵左尉拔出腰刀：“保护大人”。二百厢兵纷纷端起长矛，朝向树林，只见树木之间出现了几个骑马的身影，朝着粱容邦奔了过来，虽然人数不足十个，但厢兵们大都漏出了惊惧的神情，有的甚至偷偷的往后退，本就很不整齐的队形变的更加混乱，左尉急忙喝止：“后退的砍头！后退的砍头！”，但还是有些人掉头就跑，左尉见状又惊又恼，眼见那几个人就要冲出树林，下意识大喊：“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拦截朝廷副将，不要命了吗？！”

说来也怪，来人忽然调转马头返回了树林，很快就消失了，左尉长出了一口气，他心里很清楚手下厢兵的战斗力有多差，如果刚才那几个人冲出来，他可没法保证粱容邦的安全，说不定连自己也得没命。不过部下逃跑了一些，又无法追回，这趟公差完成后，自己肯定会遭到责罚，想到这，左尉一阵气恼。不过现在形势不明，还是赶快离开的好，左尉来到粱容邦的马前一拱手：“大人受惊了。不知道贼人究竟有多少，还是请大人速速离开。”粱容邦闻言点点头：“左尉大人所言极是，走吧。”于是队伍继续向前走，左尉的马越来越快，步卒跟着跑了起来，马车也颠的愈发厉害，不过没有人要求休息，毕竟没人愿意留在这里。

粱容邦骑在马上，思虑着刚才的怪事：刚才在马上看的真切，那几个人能够在树木间策马狂奔，一定是骑术精良，马匹也一定很好，如果一直冲过来，没有什么能挡得住，可他们为什么忽然就回头了呢？如果说是盗匪，就应该来抢劫财物，如果是其他世家派来杀自己的，那就应该直奔自己而来才对。厢兵逃跑的事他们一定看见了，那为什么不趁势直接冲上来？那么好的骑术和马匹，就算是几大世家也极难见到，难道是敌军斥候骑兵已经偷偷渡过淮水，并不为人知的穿过了义阳郡来到了这里？！

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傍晚时分，队伍在一个驿站停下，李顺让两名家仆把粱容邦的几件个人物品搬进客房后说了声：“少爷请休息。”就退了出去。粱容邦打开一个书箱，发现在最上面赫然多出了个嫩绿色的丝囊，散发出和香囊一样的清香。粱容邦嗅到这股味道，急忙打开了私囊，发现里面又一个小小的卷轴，一方玉章和一张折的很精巧的纸。粱容邦见了那熟悉的折纸法，心中一阵狂喜，急忙打开，只见纸上写着一行轻盈飘逸的字：“入淮南郡城后第一夜展开卷轴。”，望着这一行字，粱容邦激动地双眼都湿润了，他花了好一会儿才稳定住情绪，重新仔细打量着字条，突然发现这张纸的边角处居然有自己的名字，竟是从自己的画本上扯下来的，粱容邦大为惊讶，急忙把厚厚的画纸翻了过来，只见在一张自己的白描画像上，覆盖着半枚红色的鞋印，虽然鞋印只有脚趾和脚掌处，而且由于鞋底的沙尘致使鞋印不是很清晰，但仅从鞋底花纹大致的走向还是能勾勒出那令粱容邦无法忘记的图案，他急忙翻开那本画本，被扯掉的果然是那张自己的画像……

“啪嗒”，画本掉在的地上，粱容邦抬起头，脸上挂满了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