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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但一 般来说,他渴望的疼痛是由爱施加给他的;有施虐倾向的人渴望施加疼痛,但在一些个案中,如果说不是在大多数个案中,他渴望这一行为被当作爱的表达。”转引自(Scruton,174) 实证调查一再证明,虐恋双方大多数是在相互依存的情感与喜乐之中结合的,爱情在虐恋关系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弗洛伊德也说过:“在男性的幻想中,被鞭打即是被爱。‘我被父亲鞭打’变成了‘我被父亲所爱’。”(Freud,1990,235)一个被父亲鞭打的孩子相信:我父亲打我是因为他爱我。实 证研究表明,大多数受过母亲鞭打和虐待的孩子都不会放弃有虐待倾向的母亲。因为他们把母亲的虐待当作了爱的表示。这种孩子总是竭尽全力向虐待他们的母亲示爱,如果离开了母 亲,他们当中有些人会陷入严重的精神抑郁之中。《O的故事》也描绘了同一逻辑:她在受虐的痛苦中找到了快乐,她把被伤害当作自己被关注和被热爱的证明。
瑞克描述过虐恋中的爱与惩罚相互渗透的关系:“挑逗性的行为是一种下意识的忏悔:看我 有多坏!后面还有一句:但尽管如此,你必须原谅我!在这种忏悔之后,只有来自对方的惩罚 才能满足他的需要。上述逻辑不断重复,爱和惩罚相互渗透,于是结果就形成这样的逻辑:被惩罚就是被爱。”(Reik,300)在受惩罚的背后隐藏着一个秘密的期望——自己是值得对方 爱的。“看,我在受苦。”这句话的意思是:尽管我是这么坏,还是希望你能爱我。你来惩罚我,就是关注我,就是爱我。迪兹克(Deutsch)指出,有受虐倾向的幻想分为两幕:第一 幕是受虐,造成性紧张氛围;第二幕是情感,提供被人所爱与被人所欲的快乐。(Deutsch,2 55)
社会意义上的受虐倾向就像一位表演自己悲惨状况的演员,表演自己如何经受折磨。妥斯托耶夫斯基和托尔斯泰向全世界展示了柔弱的性感意义,卢梭教早期的使徒以自愿受苦受难为 主要特征。即使是圣安东尼和其他隐士,他们遭受的残酷鞭打也有一个观众:上帝。他们想让上帝看到自己在为他受苦,让上帝看到他们如何为了自己的罪孽受到自我惩罚。被爱与被 惩罚在最高层次上,特别是在宗教层次上结合起来。这与受父亲鞭打是一个道理:“父亲打我是爱我。”这就是受苦受难所带来的隐秘的自豪感。这就像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标志,一咱 更高级别的证书。痛感因为是快感的前奏而受到尊重。
在主张虐恋来源于对爱的强烈需求的人们当中,霍妮(Horney)是将这一点阐述得最充分的人 。霍妮明确指出:受虐的冲动来自对爱的需求。她认为,受虐倾向来自内心深处对自身的软 弱及自己缺少重要性这种感觉的恐惧,这种恐惧导致对感情的强烈需求和对别人不赞赏自己的强烈恐惧。这是一种带有自恋倾向的脆弱感、受伤害感。由于不能控制这种感觉,有受虐 倾向的人从被动转向主动,使自己沉浸在“一场折磨的狂欢宴会”中,寻求痛苦的狂喜经验。受折磨是痛苦的,但是让自己沉浸在极度的折磨之中,反而可以冲淡痛苦。
德鲁兹(Deleuze)认为,虐恋倾向既有无意识的童年期性冲突心理的因素,也有有意识的性 幻想因素,还有成年人的经验因素。德鲁兹反对弗洛伊德的以恋母情结为主的解释,他认为,在男性的受虐想象中,女性施虐者所施加给自己的惩罚是爱的施予,而不是一个隐藏在背 后的惩罚孩子的父亲的替代者。母亲的权威就是她自身所拥有的在孩子心目中的权威,而不是父亲权威的替代者。在受虐倾向中,受苦本身是次要的,占据首要地位的因素是被统治的 冲动,是一种希望处于被动的、依赖的、服从的地位的冲动。
实证调查证实,许多有受虐倾向的人都一再表现出对爱的需求,对自己是否值得对方爱这一点的怀疑,以及自我的不安全感。对于不再被人爱的焦虑有时甚至会超过对被杀或被去势的 焦虑,为了避免这一悲惨局面,就会出现屈从的欲望。屈从意味着依赖,以及依赖带来的羞愧感。有受虐倾向者的自我贬低是一个必要的过程,它较少为了性快事情,更多为了心理的 羞辱,为了灵魂的健康。受虐者受羞辱,被贬低,使自己处于不受保护的境地,认识到死亡的不可避免,这是一种心理的姿态。受虐倾向的主要特征是对屈从的需求和欲望,是对必然 性本身的屈从,正如歌中唱到:“如果你不能感觉到痛苦,是对必然性本身的屈从,正如歌中唱到:“如果你不能感觉到痛苦,那么你就不能感觉到爱。”
有受虐倾向的人对爱的需要极大,以致实际上永远也得不到满足。瑞奇认为,这种对爱的过度需求来源于对孤独的焦虑,这是有受虐倾向的在儿时的经历造成的。这种经历既可能是缺 少爱,也可能是滋爱。他们所有的那些需求——被鞭打、被捆绑等等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使皮肤变暖。他最怕的是冷的感觉。一个生理学的解释是:焦虑造成血管收缩,所以人 会感到冷;他渴望温暖和加快血液循环。
虐恋关系的重心是与另一个人深刻强烈地联系在一起的方式,用以缓解分离、失落、孤独、伤害、毁灭和罪恶的感觉。性活动在这一点上与亲密的人际关系联系在一起。被伏瓦说过: 疼痛常常可以起到唤醒感觉的作用,“它就像一道强光照亮肉体的暗夜。”拥抱很容易变成咬、掐和抓,此类行为一般不属于施虐,它表达的是结合的欲望,而不是摧毁的欲望;遭受 这种疼痛的个人不是寻求拒绝和羞辱,而是寻求结合。实际上疼痛只有在被当作受奴役的证据被接受和被期望的时候,才具有受虐倾向的含义。”(转引自Marcus,182-183)因此,又有 人认为,虐恋倾向自己的人。受虐倾向的一个动因是为了保持与对象的关系,主要是为了保持同攻击性很强的母亲的关系,以自己的受苦换取她的爱。下意识中他认为,只有屈从于疼 痛和羞辱,他才能得到爱;如果他不受折磨就失去同对象的关系。
进入现代以来,人们常常将虐恋定义为性感的和相互的(sensuality and mutuality),并且 认为,萨德的作品全都不符合现代虐恋的观念。因为萨德不能区分自愿的受虐者和被迫的受害者,他的世界是单行线,受害一方完全没有声音,也不真实存在,这在现代的虐恋世界中 是不可接受的。现代虐恋活动与萨德的区别在于,一个好的在上者要倾听在下者内心的声音。接受她(他)的鞭打的是她(他)的伴侣,她(他)希望听到他(她)的声音,希望他(她)是一个 真实存在的人,是独立的有特色的人,是一个爱和被爱的人。
除了对爱的需求之外,还有对他人的关注的需求。有受虐倾向者认同了家长子女关系中的孩子的身份,他希望被当作一个弱小的、无助的、依赖成人的孩子来对待。虐恋实际上是对人 际关系的渴求,是对孤独的拒绝,而使自己隶属于或屈从于某人,是避免孤独、建立关系的最可靠办法。如果你在受伤害、受折磨,那么你就绝不会感到孤独。对于受虐者来说,施虐 者是绝对的存在,即使只是在想象中存在。弗罗姆(Eric Fromm)认为,虐恋关系中的受虐者由于孤独和无力感而使自己离不开折磨自己的人,接受他的虐待,通过自愿地对自身施虐, 最终达到克服自己的无权感。马库斯则说:“感受绝对的软弱无力是一种方式:感觉被人控制和疼痛是另一种方式;喝醉是第三种方式;自杀是最后的希望,在一切其他摆脱孤独感的 办法都无效时,这是最后的出路。但这些都是手段,不是目的。疼痛、折磨和羞辱都是为摆脱孤独感所付的代价。”(Marcus,126)
与施虐者相比,受虐者尤其有被人关注的强烈需求。在俱乐部或私人举办的晚会上,总是由 “奴隶”们作展示和表演。在所有的人当中,相比之下,他们总是穿得最暴露的人,因此也 是吸引最多目光的人;在上者却很少成为注意的中心。在受虐性格中,依赖性就表现为不能容忍在自己和伴侣之间的任何一点疏远和距离。虐恋者希望引起自己所爱之人的关注,哪怕 这种关洋是受折磨也在所不惜。
受虐倾向的特征之一是一定要有观众看他受苦受辱,即使没有旁观者,他也要想象出一个来。不像施虐倾向在没有观众的情况下也可以满足。有受虐倾向的人一定要向周围世界展示自 己受折磨、受羞辱、受惩罚,而大多数的本能倾向却是要把耻辱和惩罚隐藏起来的。从这一角度,可以将虐恋仪式称作“承认的仪式”。在这一承认仪式中,当事人需要一个证人,来 证明他的恐怖、痛苦、快乐与权力。这一活动中的演员同时又是观众,这一证人代表了社会的承认。在虐恋活动中,施虐者就是受虐者的痛苦的见证人。
从对他人的爱与注的需求再向前走一步就是放弃自我。霍妮认为,受虐倾向的主要特征是彻底放弃自己的人格,与他人融为一体。理解受虐倾向的一个角度是人摆脱自我的冲动。有受 虐倾向的女作家马库斯一再强调,她所爱的男人必须是一个主体,一个能够按照他自己的自由意志行动的人,而且他必须把她变成客体,一个没有自由意志的人。她说:“我想,我愿 意成为客体还有一个原因,我觉得那样最安全。如果一个男人关泣着我,我似乎能更确定自己的存在。”“羞辱中还应当包括恐惧、羞涩、无力感、被统治的无能为力感以及对另一人 的依赖感——一种自己什么都不是的感觉。”(Marcus,61,119-120)
然而,有一种观点认为,受虐者实际上并非真要放弃自我,而是要保持自我,实现自我的意志。“他是一个自首的革命分子,他是披着着皮的的狼,他的屈从中包含着挑战,他的驯服 中隐含着对抗,他外表柔弱内心强悍,他表面谄内心反叛。”(Reik,316)按照这一逻辑,受虐倾向实际上是一种隐蔽的自恋倾向。
虐恋成因—焦虑感与恐惧感
认为虐恋倾向的主要来源在于焦虑感和恐惧感的代表人物是瑞奇(Wilhelm Reich)。他曾在 他的心理咨询专著中讲到最初引起他对虐恋兴趣的一个求治者:这个人来做心理治疗,一再 要求他鞭打。他真的打了他两下后,那人大声呼痛,毫无快乐的迹象。瑞奇说:“我突然意识到,完全不像一般人所以为的那样,受虐者的本能目标并不是疼痛。在挨打时,受虐者像 一般人一样感觉疼痛。”他因此得出结论认为,过去人们对受虐倾向的全部理解都是错误的。受虐者所经受的痛感本身绝不是快感。他的理论是这样的,如果向一个猪膀胱内充气,到 它要爆炸时会怎样?在紧张无法从内部消除时,它会要求从外部扎一个孔,而它只能被动无力地等待外力的到来。一个人的内心紧张也可以如此积聚起来,如果他的性欲不能自由地发 挥,压力变得极大,性能力急待宣泄,但是有一层东西阻止它的自然宣泄,瑞奇称这层东西为性格盔甲(character armour),它像盔甲一样包裹着人的全身。瑞奇由此得出一套快感模 式:紧张—积聚—宣泄—放松。受虐倾向是在盔甲被打破前对快感的拒绝机制。它是一种快感焦虑。
瑞奇认为,在紧张和放松之间,可以观察到鞭打幻想的作用。受虐者的逻辑是:鞭打我,这样我就可以宣泄而且不必为此负责了。瑞奇认为,这就是鞭打幻想的最终意义。这里有两个 要素,其一是焦虑和惩罚;其二是快乐和宣泄。虐恋倾向可以被快乐原则解释,也没有超出对惩罚的焦虑感的范畴。总之,瑞奇认为,受虐倾向是攻击行为的受害者的自我保护心理。 他认为有受虐倾向的人都是在童年期经历了挫折和伤害的人。
瑞克(Theodor Reik)也认为,焦虐感和恐惧感是虐恋的原因。他举了三个求治者的案例,一 位女性想象被屠夫肢解,一位男性想象被去势而后献祭,第三位定期到妓女那里上“俄语课 ”(某地报刊上对虐恋活动的称呼),接受责备和鞭打。在瑞克看来,这三个事例者不太强调 接受疼痛所带来的快乐,而更强调焦虐感和恐惧所带来的快感。(Reik,206)
不少人持类似的观点,认为虐恋活动是为了解除内心的焦虑的,受虐的想象是为了把得不到保护的伤害变成可以控制的行为。从自我心理学角度看,受虐倾向是自我对来自各种方向的 内外威胁的自我保护反应。既具有回避危险的性质,又具有寻求满足的性质。作为一种对比,在岛民(Trobriand Islanders)的原始部落中,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没有惩罚,也没有性禁 忌,因此在那里既没有俄底浦斯情结,也没有各种变态性欲。这就充分说明,精神的压力和焦虑来自社会和文化。
那么,有受虐倾向的人在焦虑和害怕些什么呢?一言以蔽之,他所怕的就是即将发生的事, 就是他要迎上去的事,就是他在虐恋活动中为自己所安排的事。但是在现实生活中,被一个女人鞭打,站在墙角俯首聆听训斥,对一个成年人来说是不大可能发生的事。确实,受虐者 在虐恋活动中所经受的折磨并不是他真心害怕的事。他真正害怕的事隐藏在这些行为背后。一般认为是阉割恐惧。受虐者受到的鞭打是这一可怕惩罚的象征性替代。但阉割恐惧并不是 普遍适用的,还有其他的焦虑内容。德鲁兹认为,一位有受虐倾向的人的焦虑有两个内容,其一是对快感的无限的等待;其二是对痛感的强烈的期望。(Deleuze,71)焦虑的概念一直被 虐恋研究所忽视,这是因为它是隐蔽的。对于不断增长的焦虑,自我不能再承受,它必须迎着可怕的事情走去。自我不仅愿意为此付出痛苦与羞辱的高额代价,而且要求和期待痛苦与 羞辱,使其成为他们欲望的中心,以便更快地获得快乐。
焦虑感和恐惧感部分地来自婴儿期的经历。没有一个人在婴儿期不会经历挫折感、疼痛感、不舒适感,身体特别是皮肤的疼痛感是身体防止损害的机制,在人长大的过程中,成为自我 意识的重要内容。举例言之,有许多人在陷入不知是真是梦的情况时会掐自己,通过皮肤的疼痛来解除怀疑。伯格勒(Bergler)有一种更精确的看法,他认为,受虐倾向源于出生后18 月内的婴儿期,是婴儿期以各种恐惧心理(如害怕被俄死、憋死、杀死、阉割等等)为其特征的自恋主义所导致的,有受虐倾向者的自我折磨正是超我的自我毁灭原则所造成的
因此,受虐倾向与自我的形成过程有关:挫折和不快是婴儿期区分自我与他人及随后的他离与个人独立化过程中的必要因素。与母亲的分离使儿童感到失落、愤怒和有罪。因此某种程 度的受虐倾向是一个普遍现象,经同超我的存在联系在一起,同自我的定义联系在一起,同个体化过程联系在一起。痛苦是在自我的建立过程中不可避免的现象,因此,就像人们说“ 我感觉故我在”或“我思帮我在”一样,可以说“我痛苦故我在”。
自我从环境中分离出来的时的挫折感和不适感是我们进入世界时不可避免的感觉,是对儿童的自恋心理的损害,它使人在面临外部危险时感受到一种难忍受的被动感和无力感。这就是 自我羞辱的原型。婴儿试图通过歪曲自己经历的性质来恢复自尊,他不愿接受自己是软弱无力的这一事实,而会通过在主观上把受到的折磨假装成是自愿的来恢复控制权,他会这样: “我受挫折是我愿意的,是我强迫母亲这样残忍的。”控制痛苦是成长的一个过程,它培育了一种能力,即从痛苦中得到满足的能力。婴儿适应外部世界的一个步骤就是适应痛苦。处 恋主义的受虐倾向就是正规的成长过程,是与客体建立情感关系的过程。自恋主义的受虐倾向不是为了幻想同一位关爱的母亲重新融合,而是幻想控制一位残忍的母亲。在自恋主义的 受虐倾向中,超我是扭曲的,它是一种过分严厉的超我。
男性与母亲的分离过程比女性更为痛苦,会经历更多的焦虑,有人以此来解释男性的受虐倾向与女性受虐倾向的差异。实证调查表明,有受虐倾向的男性往往会找到一个伴侣来鞭打他 ,捆绑他,在性方面统治他,可女性中这种行为较为少见。对这一现象的解释与性别认同有关。其一,婴儿期的爱和恨主要指向母亲,而男孩需要比女孩更严格地与母性认同分割开来 ;其二,因为女孩长大后同母亲一样要寻找男性对象,所以其目标较明确,较少冲突,而男孩在婴儿期的认同母亲与长大后对女性对象的欲望容易产生冲突。男人容易产生虐恋倾向, 就是因为男人要拒绝儿时对母亲性别认同的压力比女人大得多,他们对丧失这种儿时的快乐感到愤怒,害怕自己永远也不能完成这个分离,因此对于把自己置于这一困难境地的母亲怀 有报复冲动。
持有这种观点的人认为,虐恋是沉迷于对童年期的记忆这中的表现,虐恋者希望通过重新表演童年期的软弱无力感和不能控制自己命运的经验来超越控制,并因此获得掌握记忆中的场 景的象征性权力。通过重演过去恐怖的记忆,虐恋者对过去获得了一种精神上的胜利,这一胜利导致快感。
还有人认为,虐恋倾向中的焦虑感与儿童期的如厕训练有关。孩子遇到的第一个需要加以控制的行为是排泄。在如厕训练中他要学会暂时忍受不快。孩子的焦虑集中在失去宠爱,如果 他不学会控制排泄,就会受到惩罚和羞辱。这一焦虑在长大后转移到自慰行为和性行为上。恐惧的对象也从父母转移到超我。许多上层社会的儿童在如厕训练中受到保姆的约束和折磨 ,因此性鞭笞妓院中的鞭笞者大多打扮成护士模样,据估计是保姆的替代形象。心理分析认为,那些有受鞭笞想象的人,可能是在口腔性欲期和肛门性欲期受过施虐性质的严厉对待的 人。由于被迫压抑了自己的攻击性和报复欲望,这些人变成了负罪感很重的人,而罪恶需要受到惩罚,这就是焦虑感的来源。在如厕训练中,孩子面临两难处境:或者忍受住不舒适, 不能放松对排泄器官的控制,或者忍不住弄脏了衣服,受到责打。瑞克认为,通常的如厕训练都开始得太早也太过严厉,孩子总是处于害怕犯错的焦虑和犯错的危险之中,没有放松的 机会。据调查,德国儿童进食和如厕训练也像英国一样严厉,而英国和德国是全欧洲仅有的两个有性鞭笞传统的国家。在法国、西班牙和意大利,传统上母乳喂养、如厕习惯都要宽松 随意得多,而这些国家都没有表现出像英国和德国那样对鞭笞的兴趣。(Reik,273)
用什么办法来消除焦虑感和恐惧感呢?
首先,用夸张自己的焦虑对象与恐惧对象和夸大自己的软弱无力的办法,即通过加强恐惧感 而将期消除。弗洛伊德说:“一种明显和很容易得出的解释是:有受虐倾向的人希望被人当 作一个娇弱无助的孩子来对待,但尤其期望被当作一个淘气的孩子来对待。”(Freud,1990, 286)瑞克也说过:“许多有受虐倾向者愿意将自己想象成一个淘气的孩子,在虐恋活动中反 复出现的场景是被罚站在墙角,在受鞭打前必须自己去取来鞭子等等,都不是成年人的行为。”(Reik,310) 强调自己的无助和渺小,意在乞求可怕的威胁力量的慈悲。因此可以认为,受虐倾向是弱者的武器。他人的攻击性威胁到弱者的安全、生存及性快感。通过主动寻求惩罚,甘为奴隶及 自愿受惩罚,受虐者达到了保护自己免受伤害的目的,他们在想象中将危险的、没有感情的父母变成有感情的父母。
其次,用较轻微的痛苦去替代更强烈的痛苦,或者用假想的痛苦为真实的痛苦做好精神准备。做小规模的试验,而这一试验只是想象中即将发生的事件的一个小小预演。即将发生的可 怕危险并不是被全部表演出来,而只是部分地、游戏式地表演出来。因此瑞克认为,受虐者是以部分的痛苦换取整体的救赎。
瑞克做过一个形象的比喻:一个小女孩坐进澡盆,她害怕阿姨会往她身上浇冷水,于是行拧开冷水管,让冷水滴在胳膊上。这一行为当然算不上受虐倾向,因为它没有受虐倾向的一个 基本因素在内:从不快中寻找快乐。然而,她的行为与受虐倾向的思路是一致的。她表面看上去很傻的行为是怎样同受虐倾向联系在一起的呢?是这样的:故意去做自己所惧怕的事, 而这样做就能消除焦虑。有受虐倾向的人的行为就像那个澡盆里的女孩,他的行为首先是为了保护自己免受突然的心理冲击,消解即将发生的事件的力度。(Reik,260-264)
再以牙痛作比喻。在第一次巨痛过后,人知道疼痛还会再来,于是用舌头不断地去舔去试,不是为了证明牙还在疼,而是为下一次疼痛做好准备。人会主动去寻求他所惧怕的事,自愿 去忍受一定程度的疼痛,免得在巨痛突然到来时毫无准备。受虐活动的逻辑就与此相像。它的目的是防范突然的打击或消解不断增强的焦虑感。这就是为什么有受虐倾向的人能够化解 焦虑感的原因。焦虐难以积累起来,因为受虐者达到了避免焦虐的目标,他通过将自己暴露在折磨之中的途径避免了受焦虑的折磨,通过使自己受羞辱、受贬低、受惩罚的途径避免了 对羞辱、贬低和惩罚的恐惧感,从而掌握了自己的命运。为了躲避对惩罚和羞辱的恐惧感,他为自己安排了惩罚和羞辱。因此,受虐者所需要的惩罚是一种轻微的惩罚替会物,是对真 正的惩罚和焦虐的防御机制。
第三,将被动性变成主动性。为了避免焦虑和不快,它事先自愿地尝试这些痛苦不适的感觉。这时受虐者是主动的,是自己命运的主人。这样他就完成了从被动向主动的转变。虐恋活 动中无一例外有这一特征:痛苦不是突然降临的,而他事先安排好的。那些加于自身的痛苦的行为方式是按照他的邀请和他的安排发生的,那些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并不是违背他的意 志的,那些发生在他身上的惩罚和羞辱也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由此消除了紧张和焦虑。一个典型的事例是,在古巴革命后,受到死刑关决的人按传统可以有一个最后愿望,而许多人 最后的愿望是由自己向行刑队发出“开枪”的命令,似乎通过在自己的死刑中取主动角色,他们就会避免那种被动无力的受害者角色,能够保持自己的尊严。有受虐倾向的人由于担心 受辱的局面发生,为了避免丧失尊严,所以主动安排受辱的局面以便保持尊严。通过这一步骤,自我可以从被动的受辱者成为事件的主人,从而消除对即将来临的痛苦与羞辱的恐惧与焦虑。
这里表现出受虐倾向与自我评价的关系。自恋主义的受虐倾向在面临不可避免的挫折时,当事人会通过表达控制能力来补救自我评价。他做不到对周围环境的控制,但是他可以做到使 自己受苦,他可以通过受苦使自己从被动地位转到主动地位,他对自己说:“没有人能摧毁 我的意志,我自己摧毁自己,因为我喜欢这样做。”有受虐倾向的人因为自己能控制为自己 制造痛苦的能力感到自豪,这是“失败中的胜利”。自恋主义的受虐倾向有不同的发展程度:从最初的无助感和受控制感,到使他人成为施虐者,自己安排某种程度的痛苦,如与施虑 者订立契约。他对自己说:“我掌握控制权。我希望遭受痛苦。这是我要的。我喜欢这样。我能对付它。我比所有人都更痛苦。”(Meyers,in Glick et al,182)
第四,将未来时变成现在时。由于虐恋心理机制的目的在于消除焦虑,因此受虐者被鞭打时就可以不再害怕即将到来的威胁,未来时变成了现在时。惩罚不再逼迫他,他已经从中走了 过来。如前所述,在受虐倾向中,惩罚本身并不是最本质的事情,对惩罚的恐惧感才是最本质的。
总的看来,虐恋活动是对付性危险和社会危险的心理机制。虐恋活动可以为参与者提供对社会危险的暂时的控制。对于丧失控制的记忆在虐恋活动中表现为超越控制。虐恋活动中很重 要的一个因素是对活动全过程的控制,这就达到了控制社会危险的目的。令虐恋者感到兴奋的是,在整个性唤起的过程中使另一个人或使自己在控制、统治、剥削和羞辱面前变得十分 脆弱。在这一意义上,虐恋是退守型的自我保护措施,防止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在幻想中,他受到羞辱;在现实中,他是安全的。
瑞克曾做过一个形象有比喻,他说,有虐恋倾向的人有两副面孔,“一半因焦虑而扭曲,另一半因快乐而欣欲狂。”受虐者不仅需要一个证人看到他的痛苦和耻辱,而且需要证实这个 惩罚是无意义的,甚至会变成一种快乐。他展示了惩罚及期自己尽管受尽磨难,但仍是快乐的。(Reik,3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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